金庸小说速写（10）

祝亮

金庸小说当中，有很多片段是他人口述来的。把这些写出来，也是挺有意思的事情。比如郭襄创立峨眉派这段。
<hr/>第十章 美丽的梦
那日收获颇丰。除了打来二十只野猪，还有两只野狼，野羊两只，其余野兔山鸡这些小猎物无算，路过一水潭，王道武他们几个男弟子，还下水抓了几条草鱼上来。老虎没有遇到。来到后山，见几间木头房屋，最右起一间，里面炊烟缭绕。
郭襄十分欢喜，亲自入厨，要给帮忙给大家整治几个菜肴。一时夕阳西下，木屋里面却早已摆开三桌，弟子们说说笑笑，早已入座。我和张三丰陪着郭襄小棒头一桌，风陵几个年长的弟子同坐，其余的人另外两桌桌，放大嫂子这些烧火的，入座最后一桌。
桌上无外乎炒野猪肉、炖兔肉、红烧鱼，佐以马齿苋野山菇这些野菜；妙的是每桌当中竟然有一盘烤羊肉，每个人面前一盏白色饮品，也不知道是什么。
郭襄早已站起来，道：“这是烤野羊，全羊进去，烤制出来，大家尝尝。这盏中物，乃是马奶酒，大家尝尝。”
张三丰早已伸出筷子尝了一口，道：“好香好香啊。”
笑着问郭襄道：“这烤全羊，定然有来历。”
郭襄笑了笑，道：“大家也知道，我父自小在蒙古生长。当年在成吉思汗处学来的这个烤制方子。”
有叹道：“我小的时候，衣食都是我妈妈张罗。一日，不知怎的，爸爸妈妈吵了起来，妈妈一气之下，进了房间闭门不出。当时大姐不在，我和弟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。到了晚饭时分，我爸爸突然把妈妈请了出来，端出一盘全羊来吃。这个法子，也是我那时学到的。我妈妈自小优裕，做菜更是一绝，但吃过我爸爸的手艺，也是赞不绝口，不愧是给大汗的美食”说道大汗，突然郭襄目光暗淡了，好在众人并未察觉。大家一起吃了一口，不禁交口称赞。都举杯，喝了一口马奶酒。那酒性子甚烈，如同火一般从舌头烧到肚子。
我皱起了眉头，张三丰更是长叹一口气，道：“这酒，好猛烈啊，我就吃点亏，帮你们多喝一点。”一番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了。郭襄也笑着说：“这马奶酒，是年初有人送的，可惜就一袋子，大家每个人也就一盏，尝尝味道。酒性子确实烈，但下烤羊肉，味道又是不一般。”
带着众人，又喝了一口，只辣的风陵睁不开眼。
郭襄又道：“我父曾说：他自小大漠长大，虽然在襄阳居住多年，但心心念念的还是大漠的羊肉，马奶酒。不过孟子曰：所恶有甚于死者，故患有所不辟也。男儿生于天地间，真正为民请命，解民倒悬，才是真正的大英雄，大豪杰。”
“我等今日屈身峨眉，食不果腹，衣不取暖，但有我们在峨眉一天，天下百姓就不会绝望，自有人抗击蒙古，解救黎民。”一席话说的众弟子热血沸腾，我都不禁鼓起掌来。
大家一激动，杯中马奶酒一饮而尽。张三丰直着眼睛道：“我也想一起，但杯中酒喝完了”大家又笑了起来。
又吃喝了一会，郭襄道：“前几日，我做了一个梦，梦见好多年前。那时我才十八岁，和现在的王道武，薛道珍差不多大。那时还在襄阳住，蒙古大军也没有兵临城下。那一年春天，好热闹啊。我姐姐和两个武家哥哥同时添丁，我姐姐还是龙凤双生子。可把我外公高兴坏了，他隐居十多年，竟然千里迢迢从桃花岛赶来。还有他的老朋友周伯通和一灯大师。真的好热闹，可把我妈妈累坏了。就连平日里很严肃的爸爸，也笑开连，整天抱着他外孙。我们连着吃了一天的酒，都是我妈妈精心制作的菜肴。我爸爸妈妈都是极为自律的人，平素极少饮酒，当天却喝的大醉。连千里之外的神雕侠，都奉上了礼物。”
“那一日，真的好难忘啊。如果没有战事，该多好。我还记得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外公他们的神情，那一刻，他们都不在是威震江湖的人物，而是普通的父母，围绕着自己的儿女。什么九阴真经什么武穆遗书什么天下无敌，都没有家有温度。”
峨眉众人认真听着，仿佛随着郭襄的言语，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襄阳。木屋外面突然刮起了风，吹动树叶疏疏作响。突然，薛道珍开始小声抽泣。风陵问他：“小珍，你哭什么？”
“大师姐，我想家了。我自小，也是有爷娘爱护，有兄弟姐妹的。师父刚才说襄阳城的故事，何尝不是这些年我日日夜夜所想”薛道珍一边擦着眼泪，一边回答。
一时间，众人都沉默了。我突然道：“薛师兄，你有多久没有下山了？”
薛道珍道：“大概有快半年时间了吧。”
“几个月前，我从终南山，来到峨眉，由陕入川，一路西行，见识了不少。这样说吧，过去的种种，回不去了。薛师兄，你上峨眉山的时候，天下大乱，民不聊生；现在比当时更糟。蒙古人已经入主中原，最黑暗的时期，已经来了。我一路所见所闻，大军所作所为，只能用罄竹难书四个字形容。我学艺十年，这一路上真正的迷茫了。天下纷乱如此，我等应该何去何从？”
“直到在秦岭行走，遇到一个人”
风陵问道：“一个人，一个什么样的人？”
“一个只有一只手臂的人”
这个时候，郭襄突然眼睛一亮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又说不出口。旁边的张三丰，慢慢地低下头，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如何。
“说来也有趣，神雕大侠是古墓派掌门，我跟他相处几日，却不在古墓，在山上。我只记得，分别之际，他对我说，天下大乱，正是男儿奋起之时。天行健，君子以自强不息。天下多几个你我这等起身反抗之人，神州大地就不至沉沦。我姓杨的钉在这里，蒙古人来了，就让他们不得安生；你也去，去峨眉山，找郭襄女侠。为国为民，侠之大者，这是屁话，这个纷扰的年代，需要的不是大侠，而是先行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