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为丧尸后被未婚夫圈养了

卢长斌

我成了丧尸。
未婚夫却一直将我藏在家里。
他扯住我脖子上的锁链，阻止我咬断他的咽喉，
目光悲伤：
“笙笙，我会喂饱你的。”
“所以……别急，好吗？”
1、
毁灭性的灾难来临前，其实悄无声息。
那是一个初冬，我提前休了假，
去研究院找夏戈。
管理处的研究员同我问好：
“周笙小姐？来找夏教授么？”
“嗯对。”我眨了眨眼，给大家分发圣诞糖果，又做了个噤声手势，“嘘，我偷偷来的，别和他说——”
在他们一脸“磕到了”的表情里，我蹑手蹑脚来到会议室门口。
百叶帘后，夏戈正在听学生的汇报。
眉眼清冷，白色实验服立领高束，遮住大部分脖颈肌肤，只露出弧度优美俊朗的侧脸。
骨节分明的指骨间，夹了只钢笔。
听到感兴趣的地方，便用笔帽那端轻磕桌面，示意学生暂停。
他嗓音冷淡：“展开讲讲。”
我耐心等他会议结束。
终于，夏戈在学生的簇拥下，走出会议室。
我则戴着圣诞帽，在拐角处适时探出头来：
“Surprise！圣诞老人前来慰问辛劳的科研工作者~大家吃饭了吗？在一楼吧台放了些小点心，实验累了可以去拿哦。”
所有人：“……”
夏戈：“咳。”
“还没。”他抬手掩唇，遮住没忍住的笑，一贯清冷的眼底也染上几分笑意，然后对学生颔首道，
“你们师母来了，今天中午我就不跟你们聚餐了。账记我卡上。”
说着，夏戈单手解开实验服扣子，朝我走来：“什么时候到的？”
我仰头看他，笑眯眯的帮他围了条围巾：“刚到。”
身后不少新生嘴巴张成了“O”型。
2、
显而易见，我这次心血来潮造访，给新生带来不小震撼。
下午，我路过小吧台，还听到一个金发碧眼留学生，在疯狂比划：
“哦天啊，我以为夏博士不到三十评上终身教职，凭的是性冷淡和工作狂精神。没想到他有未婚妻，还是青梅竹马你敢信？”
另外一个学生凉凉道：
“人家凭的是五篇nature，以及基因链研发领域第一发现。”
小金毛仍旧夸张：“你不觉得他那张脸，看上去就很斯文冷淡吗？！而且！他竟然会笑！我第一次看到他笑！”
“……”
我听着好笑，发了条短讯给夏戈：
“有小朋友说，你长得像性冷淡诶。”
他回复：“……？”
我继续：“不过，我知道你绝对绝对不是啦。嘻嘻嘻。”
顺便发了个“企鹅秀肌肉.jpg”表情包给他。
或许是我这番话太过不怀好意，下一秒，夏戈电话打了过来，语气无奈：
“笙笙，别到处乱跑，实验大楼有的地方存储了危险药剂。”
我“噢”了声：“那我去找你。”
下午，夏戈一直都很忙，似乎发生了什么严峻事件。
来到办公室，我看他盯着电脑屏幕，眉梢紧皱，便问：
“怎么这么如临大敌？在审学生论文吗？”
他失笑：“……不是。”
见我好奇，夏戈简短解释：
“近期北美发现变种病毒，能感染脑部，通过污染基因链，改变人体肌肉纤维组织结构——已经有数个城市小规模爆发感染。北美高校和研究所，在和我们这边交换信息。”
我微微一愣：“……一周前我还去了那边。”
夏戈神色一凝：“你去那干什么？”
“潇潇失恋了，我去陪她，顺便帮她照顾宠物狗。”我朝夏戈嘟囔道，挽起袖子，“喏，被小家伙咬的，之前小杜宾犬没这么凶来着……”
我的话湮没在，夏戈陡然变色的失态里。
他猛然拽住我的手腕，盯着我手臂上明显出过血的伤口，
艰涩道：“郑潇所在的城市，是重点感染区域，现在正在大规模排查……
“……所有的哺乳动物，理论上，都能成为病毒宿主。”
这个距离，能嗅到夏戈身上浅淡的薄荷味，清清冷冷。
也能看到电脑屏幕上，铺开的记录报告。
最开头就是一张血淋淋的照片。
应该是个男子，被关在栅栏后。
浑身肌肤青黑，瞳孔泛白，张开血盆大口，撕咬一块滴血的生牛肉。
3、
夏戈手都是抖的。
我从没见过他如此紧张。
特别是在仔细看过我的指尖，发现指甲上生出黑色细丝后。
夏戈的眼神，可以用绝望来形容。
下一瞬，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，拽着我来到实验楼地下室。
走过成排冰柜，打开最里面的密码箱。
冷雾弥漫，一支装满液体的注射器静静躺着。
我心里隐约察觉到什么，语无伦次：
“夏戈，我……我是感染了吗？我也会成为照片上的那样……？”
夏戈敛眸看我，眼底晦涩不明，半晌垂首吻了吻我的前额，轻声安抚承诺：
“我不会让你成为那样的。”
说着，他抱着我，将注射器扎进我手臂血管。
金属杆推动，液体流入血脉。
在寒气弥漫的地下冷库。
我望着眼前睫羽轻颤的夏戈，第一次感到。
一种被成为命运的东西，在整个人类头上，悄然降临。
4、
瘟疫一般的丧尸病毒，爆炸般传播开来了。
新年过后，各地自媒体接二连三，拍到突然病态的感染者。
他们或是发疯一般，咬向周围的人；
或是当众啃噬生食，抬起张鲜血滴答的脸，对着镜头，毫无灵魂地傻笑。
全世界如临大敌，应急防控迅速开展。
政府要求感染者押送监狱隔离。
意料之中，夏戈忙碌了起来——
他在基因链研究方向首屈一指，手下也有从事病毒方向的科研人员。
很多丧尸病毒的研究项目，直接就能在他们研究院里进行。
这些都需要夏戈看顾指导。
这天晚上，夏戈回到家里，见到客厅没给他留灯，
拉扯领带的手微微一顿，试探喊我：“笙笙？”
我隐没在黑暗里，坐在飘窗，望着下面凌晨十二点，仍灯火通明的研究所大楼。
闷闷应了声：“我在。”
夏戈松了口气，开灯，见我没有异常，冷峻的神色缓和。
“不冷？”他走过来，将尚带余温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，想要把我抱到沙发。
我制止他：“夏戈，你该让我去隔离中心的。”
“你没被感染。”夏戈语气不容置疑，但声音放得很轻，抄起我的膝弯，将我放到卧室床上，
“况且，全球的隔离点，所有人都在等死。KR病毒暂时还没有解药。”
我纠正他：“我被感染了。你还记得我们初遇那天，是什么天气吗？”
“……下雪，和今天一样。你问这个干什么？”
我抬头看他：“我不记得了。”
夏戈沉默。
我将床头的小册子翻开，上面是我这一个月以来的日记。
三天前，20X9年1月14日，我清楚写着：
【马上就是认识夏戈的20周年啦~订了个蛋糕，让店家洒上糖霜，捏两个雪里的小人。】
“可是。”我歪头打量日记上的字迹，“三天前我还记得的。”
“别想那么多。”夏戈将册子从我手上抽走，抬起修长的手指，将我散落的发拂到耳后，低哑声道，
“周年纪念带你去看婚纱，嗯？现在……做点别的事儿？”
5、
我在遗忘。
也不算遗忘，而是脑子发懵，思维迟缓。
像是隔着一层茫茫大雾。
雾里我不辨东西。
周年纪念那天，街道发生感染者暴乱，去看婚纱的计划泡汤。
我便靠在沙发上，透过日记，翻看这些我全然没有印象的记忆——
提前休了年假来香港，是想和夏戈一起过圣诞、元旦以及周年纪念，顺带商量结婚流程的安排。
不出意外，我们的婚礼会在20X9年的盛夏，地点我都想好了，在绿荫覆盖的旧式城堡。
可是……这场婚礼还能如期举行吗？
我很清楚，夏戈给我注射的血清，只能延缓症状的出现。
终于，2月初的时候，我再也吃不下传统意义的熟食。
哪怕在年夜饭上，我只吃了一口饺子，都恶心反胃，奔向洗手间狂吐。
朋友们都一脸打趣：“哦——是不是要说恭喜啊？”
唯有跟来的夏戈，神色凝重。他温柔地轻拍我的后背，给我递来纸巾擦拭。
我抓住他的手。
两只手上，中指的订婚戒指磕碰出清脆声响，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：
“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……郑潇死了。”
“嗯。”在我崩溃的哭腔里，夏戈轻声道：
“没事的，会没事的，笙笙。我保证。”
第二天，我的餐食里，多出了他单独准备的生肉。
6、
如果从科学的角度解释丧尸。
那就是基因链感染，人体大脑细胞、组织纤维和消化结构，陆续会发生病变，让他们浑浑噩噩，丧失痛觉，并且只能进食生肉——
但我的症状是反过来。
这意味着，我有充足的时间，亲眼目睹我自己，一点点异化。
3月中旬，肌肉僵硬到无法控制，瓷盘从我手里滑落，赤着脚，不小心踩到碎渣，但毫无痛觉。
紫黑色的鲜血流淌，蔓延到门口。
蜿蜒的黑，和我苍白的肌肤，对比触目惊心。
我很想弯下腰收拾，但有点做不到。
直到夏戈回来，我才在一片狼藉里，望向他惊慌失措的眼：
“夏戈，我……我有点忘记你了。”
就像阿尔兹海默症一样，从后到前，依次遗忘。
总有一天，我会丢失所有的过往。
夏戈的迅速镇定，三步并两步，快步走来，单膝跪地，想要检查我脚上伤口，我却将水果刀塞到他手上，认真地道，“在一切都没有那么糟糕的时候，杀了我，好不好？”
“……”
夏戈五官生的很好看，这个角度，他微低于我的视线，浓密睫羽遮住他眼中情绪。
但从紧绷的下颚线条，和紧抿的薄唇来看，他并不想听到这些话。
“我会成为面目全非的怪物。没有人爱怪物。”我看着他的手。
那只手骨节分明，拿惯了试管、手术刀，也很稳，能一刀刺穿我的心脏，让我没有痛苦死去。
“我会。”夏戈起身，将水果刀扔进水槽，“只要这个怪物是你。”
他将我抱到沙发，拎来医疗箱替我包扎。
看着我狰狞的伤口，夏戈眉眼像是凝了层浓霜。
我继续道：“那把我送去隔离点吧。你就不怕我发狂起来，会杀了你吗？”
夏戈慢条斯理道：“丧尸攻击力也分档次的。”
我：“嗯？”
夏戈一抬眼皮，语气凉薄：
“像笙笙你这种，明显战五渣。根据已有7万多份样本，你在各项综合数据上，都不具备太大威胁。”
我：“……”
好吧，果然生气了。
至少15年，夏戈都没对我毒舌过了。
7、
感染的进程，并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。
20X9年4月末，各国关闭国境，多个大型城市沦陷。
哪怕是香港这样的通商口岸，电力供应也出现不足。
夏戈的研究所，倒是依旧灯火通明。
来往的研究员神色匆匆，忙碌不休。
夏戈也不例外，几乎是住在了实验室，抽不开身。
最后，他只能嘱咐一个信得过的学生，定点给我送食物。
而这份忙碌，让我彻底将他遗忘。
再次相见时，我极具攻击力地撕咬向他。
夏戈眸光一凝，制住学生想要掏电击枪的手，用了个巧劲将我摔在沙发上。
再迅速将特质项圈套上我的脖子，指骨有力地卡住我的咽喉，不轻不重摩挲我的侧颈肌肤，然后对学生道：
“去拿个止咬器。”
等学生小跑走远，他低垂下头，在我耳边呢喃轻唤：“笙笙，是我。”
我给不了他任何想要的回应。
只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，看到我冷漠茫然的眼。
托那支血清的福，我的容貌没有恶化，像是古埃及法老用昂贵香料，留下精致皮囊——
不丑陋、不恐怖，甚至在戴上止咬器，徒劳俯首在夏戈脖颈边，想要咬他时，旁边学生还一脸非礼勿视地移开了眼。
可是啊，空洞的皮囊，掩藏不了灵魂的腐败。
那天晚上，夏戈安抚了我一整晚，我也没能认出他。
最后，凌晨破晓，阳光从落地窗喷薄涌入，他环着我，吻了吻我额角碎发，在一地的晨光里，给学生打了个电话：“最近辛苦你了。之后，我来准备食物就可以。”
——未完待续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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